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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全可以说,一个小说家在文体上的布新是他能够对小说所做的最大贡献了。
韩少功:这太高抬我了,而且很危险。
我有一次说“尝试”
,都曾被几个批评明星痛斥为贪天之功,罪不可赦,因为据说我这本书是“抄袭”
、“剽窃”
,是“无论形式或内容完全照搬了”
别人的东西,我没有权说“尝试”
。
为此轰轰烈烈闹了两年多。
而你还敢说“耳目一新”
?这不是又是在韩少功某人操纵下做“广告”
?所以你最好说“耳目一旧”
,因为这本书的文体也可以说十分“旧”
,至少可以“旧”
到古代笔记小说那里去。
崔卫平:坦率地说,在我眼里,说某件作品是好的,如果它不包含已有的好作品的某些特点,则是不可能的,不可依赖的。
关于中国的笔记小说你怎么看?
韩少功:古代笔记小说都是这样的,一段趣事,一个人物,一则风俗的记录,一个词语的考究,可长可短,东拼西凑,有点像《清明上河图》的散点透视,没有西方小说那种焦点透视,没有主导性的情节和严密的因果逻辑关系。
我从八十年代起就渐渐对现有的小说形式不满意,总觉得模式化,不自由,情节的起承转合玩下来,作者只能跟着跑,很多感受和想象放不进去。
我一直想把小说因素与非小说因素作一点搅和,把小说写得不像小说。
我看有些中国作家最近也在这样做。
当然,别的方法同样能写出好小说,小说不可能有什么最好的方法。
不过散文化常常能提供一种方便,使小说传达更多的信息。
说实话,我现在看小说常有“吃不饱”
的感觉,读下几十页还觉得脑子“饿”
得慌,有一种信息饥饿。
这是我个人的问题,对别人可能无效。
崔卫平:“信息”
和“信息量”
是你常用的词。
《马桥词典》给人的印象的确不是“全景式”
的而是“全息式”
的,“全景”
是人为地把全部事物连成一片,放到一个所谓的“统一整体”
之中去。
而“全息”
是允许事物与事物之间有裂缝,允许有些事物消失,从此断了线索,但这并不排除它继续对全文产生一种隐蔽和潜在的影响。
韩少功:这至少可以成为小说的多种样式之一吧。
小说没有天经地义一成不变的文体,俄国文学就不把小说与散文分得很清楚,体裁区分通常只作“散文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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