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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王头敲了敲烟袋锅说:前天我进苇塘找天鹅窝,找了大半天,才找见。
今儿一大早,我俩就披着苇子,戴上苇帽慢慢划进去。
亏得雾大,没让天鹅瞅见。
天鹅的窝有一人多高,用苇子摞起来的,母鹅在窝里孵蛋,公鹅就在旁边水道里来回守着。
那你射死的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?
我俩趴得低,射不着抱窝的,就等那只公的。
等了老半天,公鹅游到筏子跟前,我一箭穿心,它扑腾了几下就没气了。
母鹅听见了动静,利麻索地就飞跑了,我俩这才靠过去把窝里两个蛋捡来了。
杨克暗想,这批流民的生存和破坏能力,真是非同小可。
没有枪弹,可以做出弓箭;没有船,可以做出筏子。
还会伪装,会长时间潜伏,能够首发命中。
如果他们装备起枪支弹**拖拉机,指不定把草原毁成什么样子?他们祖辈原本都是牧民,但是被汉族的农耕文化征服和同化以后,居然变成了蒙古草原的敌人。
千年来中国人常为自己可以同化异族的非凡能力而沾沾自喜,但是中国人只能同化比自己文化水平低的民族,而且同化出灾难性恶果的一面却从来闭口不提。
杨克目睹恶果,看得心中滴血。
二顺清扫完筏子也坐下来休息。
杨克此时最关心的是那两枚天鹅蛋。
既然母天鹅还没有死,就一定要把蛋放回窝里,要让那两只小天鹅出世,跟它们妈妈远走高飞,飞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去。
杨克强作笑脸对老王头说:您老真了不得,往后我还真得跟您老学两手。
老王头得意地笑道:干别的咱不成,可打鸟、打獭子、打狼下夹子、挖药材、拣蘑菇啥的,咱可是行家。
这些玩艺儿,咱老家原先都有,后来闯关东进草甸的汉人太多了,地不够了,野物也让你们汉人吃尽了,得亏咱的老本事没忘,只好再上草原混碗饭吃。
我们虽说也是蒙族,可出门在外不容易,你们知青从北京来,又有本地户口,往后多给咱这外来户说点好话,别让当地的老蒙古赶我们走,他们能听你们的。
你要答应,我就教你几手,准保让你一年弄上个千儿八百块。
杨克说:那我就拜您为师啦。
老王头往杨克旁边凑了凑说:听说你们和牧民的包里都留了不少羊油,你能不能给我弄点来?我们四五十口人,天天干重活,吃粮全是从黑市上买来的高价粮,还天天吃野菜吃素,肚里一点油水也没有。
可你们还用羊油点灯,多糟践东西,你便宜卖给我点羊油吧。
杨克笑道:这好办,我们包还有两罐羊油呢。
我看这两个天鹅蛋挺好看的,这样吧,我用半罐羊油换这两个蛋,成吗?老王头说:成!
这两个大蛋,我拿回去也是炒着吃,就当是少吃五六个野鸭蛋呗,你拿走吧!
杨克连忙脱下外衣把天鹅蛋小心包好,对老王头说:明儿我就把羊油给您送去。
老王头说:你们北京人说话算数,我信得着。
杨克喘了口气又说:这会儿天还早,我想借您的筏子进湖去看看天鹅窝……你刚才说天鹅窝有一人多高,我可不信,得亲眼见识见识。
老王头盯了一眼杨克的马说:成啊。
这样吧,我借你筏子,你把马借给我。
我得把大鹅驮到伙房去,这只鹅这老沉,快顶上一只羊了。
杨克站起身说:就这么定了……等等,你还得告诉我那个天鹅窝在哪儿。
老王头也站起身,指着苇巷说:到东头,再往北拐,那条巷子里有好些苇子让筏子压趴下了。
顺着水路划,准能找见。
你会划筏子吗?
杨克上了筏子用铁锹划了几下,很稳。
他说:我在北京北海公园经常划船,还会游泳,游几千米没问题,淹不死。
心潮澎湃,无限幻想,迎风挥击千层浪,少年不败热血!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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