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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乡长的葬礼隆重热烈,县里各局各乡都送了花圈派了代表。
朱士珍是治丧小组组长,大方得体迎来送往,双目含泪,满脸悲哀。
县长刘启蒙亲自撰写悼词,委托政府办肖副主任参加追悼会,声情并茂地悼念,让整个追悼会在一片悲悲切切中达到高潮。
柳红作为儿媳,全程披麻戴孝,在追悼会结束后,她差点就虚脱得要萎顿在地。
她以儿媳妇的身份,又兼着组织的委托,在北京医院里尽心尽力伺候郑乡长,一直到他去世。
尽管前后不到半个月,她却感受有一个世纪的漫长。
郑乡长临走前握着她的手,枯涸的眼里似乎有泪花闪动,张了张嘴,最后还是没出声。
他凝望着眼前的儿媳妇,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,心里千言万语。
其实柳红明白他想说什么,人之将死,死后谁不想有个孙儿帮自己摔盆?谁不想孝子贤孙举幡?养儿防老,临死送终。
可儿子远在千里之外,自己就要撒手尘寰,却看不到他在身边。
他心里痛,却无奈现实。
郑强当初不愿意读警校,是郑乡长逼着他去。
当年乡派出所最后一个公安死了后,苏溪乡就再也没有一个呆过半年的警察。
直到郑强毕业回乡,一个人既是所长又是警员,还兼管着伙夫和司机。
郑强读书时有次搞训练,从独木桥上跌下来,这一跌,让他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。
这件事连郑强自己都不知道,只有他这个父亲,才从医生那里得到了这样的残酷的现实。
也就在哪天起,郑乡长感觉到生命再也没有太多的意义。
他深深的自责,因为自己,儿子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,因为自己,他郑家从此再无香火。
郑乡长含恨闭上双眼,他的手始终握着柳红,以至于让她感觉到他的手冰凉了,才发现他已经走了。
柳红仿佛觉得眼前天崩地裂,她毫无顾忌的在病床前大哭起来。
她的心痛,像被刀扎一样难受。
这个在她眼里一辈子无声无息的老人,为了儿子,宁愿半辈子不娶。
她依稀记得自己与郑强结婚的前夜,他把她叫到房里,也如今天一样,张嘴说不出话来。
到最后,拿出仅有的一张存折放在她手里,轻轻叹了口气。
现在,他的脸像一张白纸一样苍白,他走了!
全乡各村都派了代表过来参加追悼会,薛冰她们中学的所有老师全部到场,乡政府坪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,两盏汽灯高挂,惨白的灯光映照着一片哀伤。
薛冰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衣角,她因为恐惧而微微地颤抖。
我握住她的手,悄声说:“不怕,有我在呢。”
没见惯生死的人,对死亡都具有天生的恐惧。
我也不例外,棺材里尽管只有郑乡长的骨灰,但在灯光灰暗里,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总会给人无边的恐惧。
追悼会一结束,人群散开了一大半。
各村的代表第二天要送郑乡长上山,他们就不能再回去,县里来的人由于公务繁忙,在追悼会结束后都由村民打着火把送到他们停车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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